我的《燃灯者》读后感——一曲千回百转的精神长歌
你点亮了灯,我才开始恐惧黑暗。——朱赢
大家好,我是年猪之猪。今天分享一篇我去年写的文章,——是一篇读后感。《燃灯者》是我最近这一年读到的最令我感动的一本书。那个时代的故事,在今天仍然有着特别的意义。遇到周辅成先生,是赵越胜的幸运;遇到《燃灯者》是读者的幸运。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在特殊的时刻,特殊的岁月遇到一盏心灯的指引,不至于在暗夜走失。
--
那日和朋友探讨,如果不能调动与作者对等的积累,我们的阅读其实大多数都是打折扣的——盛宴在邻居家里,能大快朵颐的都是厨师的知己,而我们只是从门缝里闻到一点儿味儿(所谓门外汉,哈哈哈哈)。当然,能闻到味儿也是好的,因为它驱使你去探索,顺藤摸瓜,找更到美味的佳肴,你的嗅觉也会灵敏,味觉会被打开。
近日读《燃灯者》,作者赵越胜与恩师周辅成关于东西方哲学和伦理学的探讨占了较大的篇幅,他们交流苏格拉底、斯宾诺莎、伏尔泰,交流康德、亚里斯多德、孔孟的思想,或者谁谁的思想来源于哪一位前人,又或者大师们之间,谁与谁的思想异曲同工。一老一少的思想交流竟与拉家常的一样自然。
无论是在古圣先贤还是西方哲学领域都几无储备的我,仍在这“眼花缭乱”中读懂了这一对师生长达30多年的精神相扶。对赵越胜来说,周先生亦师亦友,他身体力行通过传播中外先哲的智慧,启迪身边的年轻人,鼓励他们多读,多想。周辅成不仅自己与先哲对话,亦通过梳理他们的思想惠及后人。如作者所说,“先生点燃烛火,邀我们同守暗夜”。
一个山沟里的小青工,因为参加哲学进修班而意外地与“学术权威”周辅成结识。自1975年始,延续了长达30多年的师生情谊。周的第一堂课就让赵越胜如沐春风:在先生的引领下,我惊异于希腊人的奇思睿智。先生只手为我们推开一扇窗,它面对着蔚蓝色的海洋。先生娓娓的讲述让我兴奋,希腊先哲的智慧令我神往。
下课之后,作者想以借火的名义与先生搭讪,那知被先生一眼看穿,主动问他有什么问题没有。赵越胜不问先生在课堂上讲授的希腊哲学,而是问起了康德,先生眼睛一亮,想必对这位学生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这故事的开头,颇像一段爱情的开始,第一次见面,心生好感,然后试探,递纸条,推荐书籍,定期约会,一起吃饭......
在后来的日子,作者常去先生的家里,去了哪个小饭馆,在哪条街散步,然后送先生坐哪一路公交车回家,除了思想的交流,也有生活中的温情。83年有一个夏日,作者与周先生约定下午两点半见面,但因为前日与友人聚,一夜未睡,一直到中午还相谈甚欢。和朋友分手后,作者发现离与周先生约定时间还早,怕打搅先生午休,便在未名湖畔的树荫下读书,哪知倦意袭来,竟睡着了,猛然醒来已是三点。迟到了!作者朝着先生的家一路狂奔,却迎面碰上了先生。先生在烈日下走得急,汗水湿透了衣服,额头净是汗珠,看到赵越胜出现在面前,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先生正是出来找赵越胜的,过了约定的时间没来,担心他出事。一位70多岁的老人,如若不是对学生心怀仁爱,这样的故事,断不会上演。
周国平在序言中说,赵越胜最爱有四,音乐、书、政治、朋友。赵越胜自己也说,我爱真理,但我更爱朋友。但他的爱朋友与爱真理达成了统一,或者说他正是因为爱朋友而沐浴了真理。因为真理是不独立于人之外的,“周辅成先生点燃了他对书和正义的爱,唐克点燃了他对音乐的爱。”他的精神就成长于与朋友们的友谊之中。因此,热爱真理的周先生必然是爱人的。他反对“理论著作,只有深浅之别,不会有哭笑之声”的说法,因为无论哪种哲学必然指向对人的关怀,人道主义是他的终身信仰。
作者两度提到周先生对人全与人格关系的阐述:仅仅是生命(或生存),与财产,并不能构成神圣的人全。必须以人格为根基,始能使人全成为不可侵犯的东西。须知,动物也有生命,有生存,但不能因此作为权利。仅有经济关系、仅有私产,亦不能成为权利,经济必须是有人格的人为其理想而努力所取得的成果,始有价值的意义,亦因而是不可侵犯的权利。抛开先贤们错综复杂的思想谱系,经过赵越胜的引述,周先生崇尚的基本价值观却是不难理解的。他愤怒于我们常常把先哲搞的像一台机器,把其思想糟蹋成“机器中的马达声”。他亦遗憾于董仲舒“从君不从道”的精巧谀言,让原始儒学逐渐成为专制君主的智囊和吹鼓手......儒家并不生来就是帝王同伙。
阅读燃灯者,让我数度眼睛湿润,两代学人的精神相续,令人感动,也令人羡慕。在那个社会政治气氛紧张的年月,一个热爱哲学与自由的年轻人,势必会在阶级斗争的革命氛围中与追寻自我价值的热望中左右互搏,最后在灵魂的撕裂中沉沦或者毁灭。所幸,赵越胜是一个幸运儿,他遇到了周辅成,一位可以灌溉他的精神家园、在黑暗中为他掌灯引路的师长。赵越胜在周先生的指引下,越过官方仪式形态的桎梏,放弃那些“对古人哲学思想去丰富性和去生命化的中国哲学史”,直接与先贤对话。虽然黑夜令人痛苦,但他不会失去方向。
作为中国伦理学学科奠基人、著作等身的伦理学家,在那个年代,周辅成先生依然遭遇逆淘汰,他的伦理学研究并不受待见,他的学术思想亦被视为一种精神污染,屡遭排挤。据作者讲述,2009年,周辅成先生去世后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北大校方无一人出席。“先生服务北大近60年,育人无数,而校方竟吝于表达些微的谢意。蔡(元培)先生的学校已然变得如此缺乏起码的礼貌和教养。”赵越胜如此表达他的愤愤不平。
在学术思想遭到冷遇,学术生涯受挫的情况下,周先生仍不忘对年轻人进行精神启蒙。周辅成之于赵越胜,是燃灯者,这让我想起,作者与友人信中谈及的那位钢琴家,顾圣婴,如果她也像作者一样幸运,有一位师尊在暗夜中为她燃灯,又何至于在最美的年华,选择脆断决绝。当作为艺术家的本能与一种特殊的价值形态相遇、冲突,她选择用一种被动和外在的正治要求去对抗自己作为艺术家内心的真诚,最后陷入了矛盾的漩涡。把钢琴当作为革命服务的武器,把钢琴比赛当作一场国际政治斗争——无论如何向“组织”的靠拢,她的演奏依然是需要涤荡的“污泥浊水”,她被要求下跪认错,“又遭遇粗汉掌阔而肌肤相侵”。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赵越胜对顾圣婴深深地同情和遗憾,却又深知她的崩溃在所难免。
周辅成先生既是盗火者,也是燃灯者,只是遗憾他未能启蒙更多的人。但他在狭窄的空间里,已经做到最好,有赵越胜几位弟子的存在,也不算全然寂寞。听说赵越胜并不喜欢出版自己的文章,就给朋友看看了事,如果不是朋友怂恿,可能我们普通读者是无缘“燃灯者”了。赵越胜的文章写得精彩,不出版,没有天理。
谢谢作者的记录与传达,愿周先生的思想与理想薪火不绝,让更多孱弱卑微的生命感受暖意。
中立者:周輔成,右二:趙越勝,左二:趙越勝夫人張雪及其小女兒(資料圖)
----
PS:
之前看一篇燃灯者的评论文章,作者对燃灯者表示欣赏,并一口气读完,他提到,赵越胜借回忆周辅成先生,宣传人类的共同价值,那就是尊重人性,热爱自由,把持平等、信守公平,追求正义。说的多好,无可反驳。他紧接着,又结合当下实况,认为这样的价值观和...是一致的。将其与燃灯者的价值观做了链接,并画上了等号。读到这里,我便想起我们与西方的两套价值观在字面意义上也是一致的。又想到我们所有纸面(或者说皮相上)的东西几乎是现代的或者接近现代文明的,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如果你也想看看这本书,那就扫描二维码和我们一起读《燃灯者》吧。
----
--END--
其他阅读: